被收藏的月光

她说话总是慢悠悠的，嘴角带着笑，看谁都像在看自家小孩 。

我妈总说，知君这脾气，天生就是被人疼的 。

可她，一辈子没结婚 。

…

我爸，蒋建国，一个典型的中年男人，在一家国企当个不大不小的领导 。

他对我妈和宁阿姨的友情，态度很明确——支持，但不参与 。

每次宁阿姨来家里吃饭，我爸都表现得格外客气 。

是那种“领导视察”式的客气 。

他会提前问我妈：“知君今天来？那我去买条鲈鱼 。”

饭桌上，他会主动给宁阿姨夹菜，但话不多 。

“知君，尝尝这个，老李送的茶叶，还不错 。”

“最近身体怎么样？听秀华说你前阵子有点咳嗽 。”

孙秀华，是我妈的名字 。

我爸喊宁阿姨，喊“知君” 。

喊我妈，喊“秀华” 。

听起来没什么，但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。

那种疏离感，不是装的 。

就像两个人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，客气地互相递着东西 。

我妈完全没感觉，她会热情地拍我爸一下：“建国你别光顾着给知君夹菜，你自己也吃啊 ！”

然后转头跟宁阿姨说：“别理他，他就那样，木头疙瘩一个 。”

宁阿姨就笑，眼睛弯弯的，说：“建国哥一直都这么稳重 。”

我爸听了，通常只是笑笑，低下头，扒一口饭 。

我一度以为，我爸是不喜欢宁阿姨这种类型的女人 。

毕竟我妈是那种风风火火的性子，说话像打***，走路带风 。

而宁阿姨，连起身倒杯水，动作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。

直到上周六 。

那天我妈和宁阿姨约好去郊区泡温泉，一大早就走了 。

我爸难得休息，说要把家里彻底打扫一下 。

我在房间里打游戏，听着他叮叮咣咣地在外面倒腾 。

下午的时候，他喊我：“蒋瑶，过来帮个忙 。”

我摘下耳机走出去，看见我爸正站在书房门口，手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纸箱子 。

“搭把手，把这箱旧东西搬到储藏室去 。”

那箱子很重，落满了灰 。

我俩费劲地把它抬到阳台尽头的储藏室 。

就在我爸把它放上置物架的一瞬间，箱子底的胶带可能老化了，“刺啦”一声，裂开了 。

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全掉了出来 。

大部分是些老旧的书，还有一些奖状、证书之类的 。

我爸“哎呀”了一声，蹲下去收拾 。

我也跟着蹲下去帮忙 。

然后，我看到了一本相册 。

一本深红色绒布封面的相册，边角都磨得发白了 。

我爸的动作在那一刻，停住了 。

他就那么看着那本相册，眼神很复杂 。

我顺手捡了起来，好奇地问：“爸，这是什么啊？你的老相册 ？”

我爸没说话，只是默默地从我手里接了过去，放回了箱子里 。

他的动作很快，像是在掩饰什么 。

但我看清了 。

相册掉出来的时候，摔开了一页 。

那一页上，是一张女人的黑白照片 。

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白衬衫，扎着两条麻花辫，笑得特别灿烂 。

那张脸，我太熟悉了 。

是年轻时的宁阿姨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