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句“离婚”已悬在唇边,却被门外一道尖锐的声音骤然打断:“太太,老太太请您过去说话。”
江止渊眉头瞬间锁紧。近些年,他妈为求子嗣已近魔怔,此时叫她过去,肯定没好事。
“我同你一起去。”他语气不容置疑。
“不必。”萧木兰侧身避开,却被他抢先一步牵住了手,另一只手轻轻地刮了几下她的鼻子,嗓音低沉温柔:“有为夫在,不会让你吃亏。”
小时候她犯错被爸爸责罚时,他也总是这样牵着她的手:“有我在,萧叔叔的戒尺一下都不能落在你身上。”
回忆扎得她的心脏隐隐作痛,却始终找不到痛点。
两人行至院门,他的学生满脸狂喜地奔来,见到萧木兰在场,那喜色僵在脸上,竟来不及收敛。
江止渊面色一沉,声音微冷:“怎么这么莽撞,没看到你师母在吗!”
学生慌忙躬身,凑到江止渊耳边急急低语。
萧木兰耳力极佳,学生的话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。
“老师,知微小师妹回来了,已经到城门外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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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止渊面上不动声色,手上的力道却暴露了他此刻的欣喜。
萧木兰在心里默数,一、二、三......
终于在数到三的时候,手被咻的一下松开,江止渊满脸抱歉:“木兰,学校突然有紧急修复任务,我处理完马上去妈那里接你。”
说完他也不等萧木兰回答,带着人急匆匆地朝着大门外走去。
眼前似蒙了一层薄纱,江止渊的背影越来越模糊。
到了江母的院子,她直接被带到小佛堂。自从江止渊把她娘家唯一的侄儿送进警察局,萧木兰再也没有见过她。
厚重的经书和纸张已经备好,萧木兰熟练地跪下准备抄经,却发现这次没有准备墨汁。
秦妈刺耳的声音响起:“老太太说了,定是你做的腌臜事太多了,才会 99 次都是凶卦,平常的抄经怕是消除不了你的罪孽,用血抄经才显诚心。”
锋利的刀尖刺破指尖,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,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,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。
萧木兰凝视着那不断扩大的红点,意识有刹那的恍惚。
是初次生理期时温柔的教导,是奔赴前线前哭红的双眼,是为了给她求得吉卦跪拜了 999 阶台阶膝盖的红肿。
曾经将她捧在手心的婆婆,在一次次凶卦中,在江止渊一次次为她顶撞争吵中,在江家 9 代单传的压力下,终究与她渐行渐远。
直到十根手指都鲜血淋漓,萧木兰才把经书抄完。手指的钝痛汇聚在一起直冲心脏,她撑着肿胀的膝盖起身,佛堂的钟敲了12下,已经12点了。
江止渊果然没有来。
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,摇曳着,不肯熄灭。她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,一瘸一拐地走向他的院落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