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旅客同志们,列车马上就要出发了,还没有上车的旅客,请抓紧时间上车......”
广播声在嘈杂的车厢内回荡,陆南星猛然睁开眼睛,刺眼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,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。
觉得哪里不对劲,扫视一圈,软卧车厢。
抬眼,手腕上没有冰冷的手铐。
“这是......”她喃喃自语,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。
记忆的最后片段是法庭上法官敲下法槌的脆响:“被告人陆南星,过失杀人罪成立,判处***三年。”
陆南星的嘴角弧度轻蔑,三年而已,对她来说,只是走个过场。
她缓缓坐起,指尖触碰到身下柔软的床铺,触感真实。
蓝白格床单,回力鞋,白衬衫和牛仔裤。
场景太过熟悉。
“不会吧......”陆南星没舍得用力,轻轻掐了一下胳膊,不疼。
可是好真实,貌似不是梦。
“一宝,你醒啦?马上就发车了!”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陆南星转头,瞳孔骤然收缩。
孙胜男站在软卧包厢门口,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一道金边。
“胜男姐......”陆南星的声音暗哑。
熟悉的脸庞上带着关切的笑容,眼角细小的纹路都清晰可见。
孙胜男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。
她记得清清楚楚,一年前那个雨夜,孙胜男为了救她被失控的轿车撞飞,鲜血染红了整条马路......
陆南星突然起身,后脑勺狠狠撞在上铺床沿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。
“哎呦!”她倒吸了一口冷气,疼的呲牙。
陆南星确认——这不是梦,她重生了,回到了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。
“你没事吧?着什么急!”孙胜男快步走过来,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后脑勺,“怎么这么不小心,疼不疼?”
熟悉的体温让陆南星鼻尖发酸,顿觉委屈,刚要撒娇,忽然想起什么。
她抓住孙胜男的手腕,力道大得让对方诧异:“今天是1981年7月10号,没错吧?”
“没错啊,睡迷糊了吧。”孙胜男困惑地点头,“不是你吵着开学前要去你大爷大妈家玩吗?一天都等不得!”
陆南星眼中精光一闪,冷笑出声,还来得及!
列车在这时缓缓启动,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有节奏的咔嗒声。
陆南星一个箭步冲到窗边,毫不犹豫的就要跳出车窗。
“一宝!”孙胜男连忙从后面拉住她,“你要干啥?”
陆南星回头,二人目光对视,“松开!我要下车。”
孙胜男看到她眼里的认真,真的松开了手。
陆南星莞尔一笑,就知道她的胜男姐从不拒绝她。
孙胜男愣神的瞬间,陆南星纵身跳出车窗。
列车刚刚启动,速度比走路都慢,她本能地蜷缩身体,在站台上滚了两圈后稳稳停住。
站起身,刚想招呼孙胜男下车。
就看见两个人的行李被扔出车窗。
孙胜男落地时一个漂亮的翻滚缓冲,特种兵的身手展露无遗。
站台上的旅客发出阵阵惊呼。
“你们两个站住!”不远处一个穿制服的站务员正边指着她们大声斥责,“对,就是你们两个!”
“车都开了,谁让你们跳车的,知道多危险吗?出事了谁负责?”
“走。”孙胜男一手抓起两人的行李,一手拽起陆南星就跑。
站务员骂骂咧咧的追着二人小跑一阵后就停下了。
出站后,陆南星目光扫过站前的大钟:九点二十八分。
迎面停下一辆出租车,乘客下车后,陆南星对孙胜男抬了抬下巴,率先上车。
孙胜男上车后,吩咐司机:“政府家属院。”
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,国营商店门口的长队,骑着二八大杠的人们,手表店的维修牌匾,工程车的轰鸣......
仿佛穿越时光隧道,在陆南星眼中既熟悉又陌生。
八十年代的城市风貌,带着这个年代特有的质朴。
陆南星抬腕再次看了时间,九点四十五分,还来得及。
“一宝......”孙胜男瞄向陆南星,欲言又止。
陆南星比了一个“嘘”的手势,孙胜男便沉默了。
十分钟后,出租车一个急刹停在政府家属院门口。
陆南星抬腿下车,孙胜男付钱后赶忙提着行李跟上。
听到动静,门卫张大爷从岗亭探出头,表情惊讶:“南星丫头,你不是去赶火车了,这是......?”
“没赶上,过两天再说。”陆南星摆摆手,随口回复。
带着孙胜男不紧不慢的向家里走去。
一栋三楼,她父亲为了发扬奉献精神,选择了最低级别的房子。
陆南星不在意,因为她经常带着弟弟去二大爷家打秋风,顺便住下,二妈会给她们姐弟做好吃的。
二大爷在省会江阳市,她家在距离省会一个小时车程的顺安市,距离不远。
站在自家门前,陆南星双手叉腰:“胜男姐你看,门没锁!”
孙胜男伸手推了推,没推开,里面插着门。
她看向陆南星,表情困惑,“这个时间陆市长应该在单位呀。”
陆南星取下头上的发夹递给孙胜男,后者会意,几下就搞定开门。
陆南星笑的灿烂,“胜男姐,太热了,我想吃雪糕。”
“我去买。”孙胜男放下行李就跑下楼。
看着孙胜男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,陆南星抬脚进屋,客厅内空无一人。
厨房传来水流声和哼唱小曲的声音。
透过半透明的布帘,陆南星看见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背影正在灶台前忙碌。
陆南星的血液瞬间凝固,眼神狠厉——就是她,田美芳,上辈子的后妈。
自打陆南星母亲生弟弟难产去世,这个女人就以各种理由接近她父亲,一门心思想要嫁过来。
父亲多次明确拒绝,田美芳始终不死心。
算计父亲,搅得陆家不得安宁,害父亲十几年没有晋升。
前世的今天,这场闹剧终于达到了顶点。
田美芳用手段联合了陆南星的姥姥,将父亲从单位骗回了家。
岳母来访,陆父放松了警惕,毫无防备地喝了下有安眠药的茶水。
田美芳趁着父亲意识模糊之际,恬不知耻地***衣服躺在他身边。
陆南星姥姥则在一旁用相机拍照,留下证据,以此来逼迫父亲妥协。
为了确保万无一失,陆南星姥姥离开后,田美芳独自留下,引人前来,将事情闹大。
事后,父亲忍辱娶了田美芳。
正值升职关键时期,这件事让对手抓住把柄,十拿九稳的市委***被抢走了。
没多久,田美芳怀孕,生下一个便宜弟弟......
从那以后,这个家就不再是原来那个充满温暖和欢笑的家了。
陆南星的视线扫过客厅,落在角落的一堆木板上,那是上周打新床剩下的边角料,实木的,每块都有手臂粗细。
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,挑了一根最粗壮的木棍,双手握紧,真实的触感让她的心定了下来。
陆南星上辈子就亲手结果了田美芳这个搅家精。
这辈子时间地点不对,先留她一命,毕竟杀人要坐牢的。
不过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。